两万块的故事

两万块在他来说,

不尽是钱,而是一份安全,

一种信念、一种生活态度。



有一位法师告诉我关于他父亲两万块的故事。
法师的父亲早年因为受伤,提早从干部退休下来,拮据的生活让他没有安全感,加上因为家贫而入赘到女家。法师说他小时候看到父亲因为自卑,未曾和他们同台吃过饭,总是一个人端了一盘饭,独自在一个角落用餐。
年迈的父亲在另一半往生后,独自一个人住在祖屋里,尽管法师希望父亲能搬到寺庙居住,方便照顾,他却因为吃不惯素,也比较喜欢留在家乡,因此成为他留下来的原因。
某一年冬夜,陪法师回去俗家看他的父亲,他父亲的家位于宜兰一个小镇,一旁 是九份延伸的大瀑布,冬天的夜晚,后山五百年前的山泉飞瀑而下,非常寒冷。进到屋里,穿着厚袜子棉袄的父亲独自在看电视,法师称呼父亲陈董事长,他见到出家的女儿回来,笑得很开心。
乡村的房子长长旧旧,高脚碗柜里只有几包即食面,雪柜里却堆放很多的食物,打开一看,是一包哈罗洁蒂模型的鱼丸,他说都是向附近亲友买过来的。
我们煮了一碗热热的面线下肚,方驱走一晚的寒意。这么冷的天气,只有法师父亲一人在偌大的客厅看电视,虽然法师一直希望父亲回寺庙住,但是父亲还是喜欢住在小小的家乡,他觉得家乡非常方便,走到村里,每个人都认识他,也不会走失。
去年,父亲的健康开始走下坡,法师请了菲佣照顾他。
好不容易父亲答应到寺庙居住,活动惯了的父亲老爱找法师女儿谈天,每天香客很多,法师便和父亲约法三章,人很多的时候您先不要来找我,可爱的父亲每次经过知客室都会把头探进来看,看看有没有人,如果没有人,他就会像小孩子一样跑进来找法师谈天,但是偶尔人多时候他还是会进来,他会和法师说:“我是您的父亲,不能叫您师父,我称呼您住持。”
有一天,父亲从外头进来,叫了一声住持,法师就说:“什么事啊?陈董事长。”父亲就会把手推开:“给我钱。” 这时法师就要赶快给他钱,要不他就会站着如数家珍他买了什么东西,每一样多少钱,法师笑:“ 要不然人家会以为我很不孝。”
原来法师父亲有一个习惯,他上衣口袋里任何时候一定要维持两万块台币。如果那天他买了两百多块的东西,他就会把零钱全部掏出来,全交给法师,然后法师给他一个整数,总之口袋里一定要保持两万块台币,那么他就会很安心,很放心的去睡觉。
当然法师在谈到父亲两万块的故事时,内心是非常的不舍,父亲一生非常辛苦,到老了,还是没有安全感,两万块在他来说,不尽是钱,而是一份安全,一种信念、一种生活态度。

\ 文  欧 芙 伶

——心灵文字工作者、专栏作者

朋友称她“作家”,她戏称自己是“坐家”,坐在家里写字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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